林忆莲用一种极近凄婉的调子说:“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回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藏在心里……”她大概是想劝我们学着忘记吧!但依稀觉得会发出这种声音这样句子的人,往往就是忘不掉的。
日本电影《情书》的结尾处,女主人公之一的渡边博子跌跌撞撞地奔跑在白雪皑皑的山脊上,对着远处的山峰——一年前她的未婚夫藤井树因山难殒身于此——大声地发出询问:“你——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很——好!”然后我们看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她声音喑哑,看着她的回声在朝阳的烘托下于雪谷中嗡嗡回响,与她最初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逐渐模糊,模糊,模糊…….死者已矣,有道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依稀觉得渡边博子应该忘了过去,再开始新的生活;然而从电影开头直到此时,渡边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即使到了终局,她也只是敢于面对,而从不曾遗忘。
另一位女主角藤井树——这个与男藤井树同名同班的女孩,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感冒的女孩,这个既大大咧咧又细腻感性的女孩——她在影片的开始向我们展开的回忆只有父亲:一个因感冒转成肺炎,又耽误治疗而在医院中去世,并逐渐被大家忘却的男人。在她的生活里,我们全然看不见男藤井树的影子;但随着渡边博子的来信与询问,回忆的闸门被打开了,少女时代朦胧的情愫一点点的浮现而出,又在命运的旋转下嘎然而止:点名时同时答到的笑话,选班委被同学戏弄的伤心,借自行车尾灯核对试卷的有趣,替别人牵红线时的失败…….但即使男藤井树在学校每一张借书卡上都留下了“藤井树”的名字,即使少年在最后一张借书卡的后边画上了女藤井树的样子,来表达自己朦胧的爱意,去无法阻止十年的时光,更无法阻止作者生命的逝去。当女藤井树的脸上布满泪水的时候,我们知道,原来许多事,并不会被忘记,只不过是深藏在心中,等待机会潜滋暗长。,以至于让你忘记了自己记得罢了。
故事就在这种唯美的气氛下残酷的展开。没错,残酷。男藤井树在电影一开头就已经去世一年,使得这个故事即使不是悲剧,也将是一个遗憾。何况,死对于死者来说也许只是一瞬(好像英语的死只有完成时而没有进行时,就是说只有死了而没有正在死),而对于活着的人却往往是一生的回忆。
更残忍的是故事背后的思索:对于渡边博子而言,男藤井树对她的爱意,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对于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树的回忆?不是连博子最后都说,男藤井没有求婚,而是她看他太为难而主动提出的吗?那么,男树究竟知不值得博子用尽一生的追忆呢?还有一个笑谈般的疑问,如果男女藤井树的故事发生在我们的国家,会不会被扣上早恋的帽子?
所幸我们只是在看电影罢了,只要去感受那种伤感又唯美的气氛就可以了。那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不是连导演都回避了究竟那棵树是与女藤井树同时生长的树这样的问题吗?《东邪西毒》里的慕容燕说:以前我一直想知道我是不是黄药师最爱的女人,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而女藤井树看到多年前的少年画在借书卡背面的画像,感受到那份情愫后却也只是说:“因为难为情,我没有告诉博子。”既然我们的主人公都不愿去计较所谓爱的成色,我们,又何必像商人一样执著地把爱情变成数字呢?有那种伤感有唯美的气氛就可以了。
片名叫《情书》英文名是《LOVE LETTER》直译是《爱的信笺》,觉得译成这样更好,真的。